警官們以需要調查取證為名,將我留下。
等待的過程很漫長,我難以估量時間流逝了多少。
但我在小黑屋裡吃了三頓飯。
面對這種突然情況,我安之若素。
重生歸來,從決定跟何菲菲撕破臉開始,我就已經做好了失去一切的準備,哪怕生命。
都已經S過一次的人,再S一次又有何懼。
更何況,我父母兄長的S,也可能跟何菲菲有關……
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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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能出去,得益於陸彥舟。
他聽到消息風塵僕僕趕到警局,為我辦理了取保候審。
「你不是去西歐出差了嗎,這麼快辦完了?」
走出警局後,我好奇問他。
「聽到消息,中途轉機回來了。」
他仔細打量我,第一次失了淡定,「你還好嗎,沒人為難你吧?」
天氣隻有幾度,他卻隻穿了件襯衫,連外套都沒顧上穿,衣服上都是褶子,應該是來得很匆忙。
好在他肩膀寬闊平直,整個人挺拔而勻稱,線條流暢鋒利,雖然有點狼狽,整個人氣質無損。
重生以來,我一直懷疑真心,畏懼真心。
陸彥舟待我特別,我便本能地懷疑他,抵觸他,抗拒他。
但他此時眼裡的擔憂做不了假……
「陸彥舟,你喜歡我,是嗎?」
我定定看著他,問道。
何菲菲喜歡陸彥舟。
她並不是真心跟我做朋友,卻故意接近我。
多年來,她打著為我好的名義變著花樣給我介紹對象,執著於幫我脫單。
她害怕我跟陸彥舟會面。
她要毀了我,理由是讓我再沒有接近陸彥舟的資格,計謀沒有得逞便屢次加害我。
陸彥舟又待我態度曖昧。
除了他喜歡我,我想不到別的原因。
陸彥舟沒有回答。
沉默即默認。
「為什麼,我們以前認識嗎?」
我追問。
「認識,但你似乎不記得了。」
他嘴唇嗫嚅了半天,「你……還記得小船哥哥嗎?」
「小船哥哥?」
我怔住了。
我記得這個稱呼,在我遙遠的記憶中。
那時我五六歲,家裡還很富裕,父母和大我七歲的哥哥溫珩都在。
哥哥上國際學校,初中部。
他有個很好的兄弟,名字我沒記住,隻記得那人名字裡有條船,我一直叫他「小船哥哥」。
他跟哥哥感情很好,經常來我家找我哥哥,和哥哥一起打球寫作業,還會陪我玩。
哪怕我把手上五顏六色的顏料蹭到他潔淨的衣衫上,他也不惱。
每當哥哥放假,我跟媽媽去學校接他,總能遇到他。
每次我喊著「哥哥」朝他們飛撲過去時,總會精準地砸進他懷裡,他也會笑著護住我,防止我跌倒。
我很喜歡他,總是想方設法纏著他,珍藏的相冊裡還有我們的合照。
哥哥總會笑話我,說我「重色輕哥」。
遭遇車禍那天,爸媽哥哥用生命護下我,他們卻再也沒睜開眼。
之後我搬離高檔小區住進叔叔家,相冊丟失,他慢慢成了我記憶裡的一個符號。
直至遺忘……
「你,你說你是……」
我鼻尖一酸,再難出聲。
20
「我是你的小船哥哥……」
「對不起,小詞,我回來晚了,讓你受了太多委屈。」
陸彥舟溫柔地將我抱進懷裡,「你放心,那些欺負你的人,我都會幫你打回去!」
他語氣執著又堅定,待我一如兒時。
淚水潸然落下,一發不可止。
「如果我受了太多委屈,打一頓也不能解氣呢?」
我抽抽噎噎地問他。
「那就打兩頓,兩頓不夠打三頓,不管你想做什麼,我都會幫你。」
他揉了揉我發頂,安撫道。
「如果我想做的事很歹毒,很髒呢?」
我仰頭看他。
「那就讓我來做,不要髒了你的手。」
「小詞,既然決定跟你相認,我就做好了與你並肩的準備,你願不願讓我成為你的共犯呢?」
他抬手拭去我的淚,眼神溫柔得像能溢出星月。
那一刻,我百感交集。
前世我因傷痛,將過去埋於時間長河,渾噩一生,最終悽慘S去。
這一世歸來,我渾身帶刺誰也不信。
本以為這一生注定艱難險阻,孑孓一人。
卻有人跨越時光,再次來到我身旁。
還甘願成為我的刀……
「陸彥舟,你相信前世今生嗎?」
平靜好心緒,我問。
他沒有說信還是不信,隻是緘默地看著我,眼睛裡滿是復雜情緒。
我看不懂。
我不知道是因為沒叫他「小船哥哥」,還是因為其他。
但我雖然是 20 歲的身體,卻是 30 歲的靈魂。
已經沒辦法再像小時候一樣,心無旁騖地撒嬌叫他「小船哥哥」了……
「陸彥舟,既然來了,願意聽我講個故事嗎?」
我不等他回答,就顧自講述了起來。
因為我有太多的不平、委屈和怨恨想要傾訴。
我主注視著虛空,呶呶不休地講著,講我前世如何從 20 歲生日宴,一步步走向人生終點的。
講我這輩子,又是如何不小心知道爸媽哥哥去世跟何菲菲有關的……
陸彥舟隻是沉默地抱著我,輕輕拍著我後背,撫平我不住發抖的身體。
「所以你明白了嗎,我跟何菲菲不是簡單的恩怨,這一世,我和她注定不S不休。」
「這件事我不能帶上你,不管出於兒時情誼還是私心,對不起。」
說完,我掙開他的懷抱,轉身離開。
21
陸彥舟溫柔地從身後把我抱住。
「小詞,如果我說,我也是從前世回來的呢?」
他的聲音低啞幹澀。
像是踽踽獨行了很久的旅者,因為飢渴損傷了聲帶,勉強發聲。
我心神巨震,想回身看他。
卻被他輕輕按住腦袋。
「小詞,小時候的事我不知道你還記得多少……」
「你家裡出事後精神大受影響,醫生說我的存在會刺激到你,我隻能不再出現在你面前……」
「這些年,我一直在暗中關注著你,在等著你長大。」
「你 20 歲生日宴辦得太過盛大,還打著脫單的名義,上一世,我聽信了何菲菲的挑唆,沒有去參加,不曾想你直接和程新宇訂了婚……」
「我沒有了出現的理由,隻能克制自己不再關注你,直到聽到你的S訊,才知曉何菲菲和程新宇的陰謀……」
「當年我就答應過溫珩,要像他愛護你那樣對你好,可我食言了。」
「我很後悔,沒有早點出現在你身邊,沒有保護好你,還好我回來了,還有挽回一切的機會。」
「現在知道你爸媽兄長因為我被牽連,我更沒有理由袖手旁觀,小詞,別趕我走好嗎?」
他緩慢地述說著,每一句,都說得艱難又哽咽。
我靜靜聽完,腦中將我們兩個人的人生融成一條線,豁然開朗:
怪不得前世生日會沒看到他的影子;
怪不得這次生日會上,他對我態度親昵又曖昧,還那麼配合地幫我換酒;
怪不得他能從程新宇手裡將我救下,還叫來了媒體,一定要跟我結盟;
怪不得他能縱容我在他家「自由行走」,還配合我氣走何菲菲;
怪不得他會放下幾十億的生意趕回來,僅僅因為我被關……
想通全部,我突然又想起了另一茬事情——
「陸彥舟,自我爸媽去世後,一直資助我的那個人,是你嗎?」
我掰開他禁錮我的手,回身仰視他。
「你是怎麼知道的?」
他眉梢微挑,似是疑惑。
「捐贈憑證或者證書,我可以看一下嗎?」
我沒有直接回答。
陸彥舟二話不說將我帶回家,拿出一沓紙質文件和證書。
都是按照時間整理的,每一張的資助人姓名欄,寫的都是「水調歌」。
我一張張翻看,看完,突兀地笑了。
果然缺少了一張。
何菲菲給我看的那張——
22
「水調歌,又名水調歌頭,是我最喜歡的詞牌名。」
「溫詞,你長得真好看,以後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嗎?」
第一次見面,何菲菲就向我拋出了友誼的橄欖枝。
水調歌,是宋代非常有名的詞牌名。
媽媽懷我時,特別喜歡翻看宋詞,還天天讀宋詞給我胎教。
以至於我出生後,對宋詞情有獨鍾,有的聽上一兩遍就能完整背誦。
而我名字裡的「詞」,就是唐詩宋詞的「詞」。
爸媽兄長去世後,家裡資產都被叔嬸霸佔,我學業難續,直到得到好心人資助。
我多方輾轉打聽,才知道資助我的人叫「水調歌」。
卻一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,長什麼樣子。
因為何菲菲手中那張蓋了公章、落款「水調歌」的資助單,我沒有拒絕跟她做朋友。
後來的很多年,哪怕再不喜歡她的行事作風,都沒有跟她紅過臉。
原來這一切,竟都是她鳩佔鵲巢。
都是謊言!
「這些匯款票據,是不是少了一張?」
心裡載著恨,我說話的語氣極冷。
陸彥舟詫異揚眉。
我根據記憶裡的時間翻到某一頁,停住,「少的這一頁,被何菲菲偷走了。」
我頓了頓,仰頭衝陸彥舟笑,「而我之所以跟她成為好朋友,就是因為這張資助單。」
隻是笑著笑著,眼淚就再次掉了下來。
「小詞,別哭,都怪我,如果我不用化名就好了……」
陸彥舟何其聰明,直接明白了原委,眼裡滿是懊悔和傷痛。
我被這種眼神刺痛。
「不要露出這種眼神,不是你的錯。」
「小偷偷了東西,我們應該責怪小偷無恥,而不是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把東西藏好。」
我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,語氣堅定,
「小船哥哥,我爸媽兄長的仇我必須報。」
「如果你是因為我回來的,也願意陪著我,那我們就一起往前走吧……」
23
在陸彥舟的書房,我寫下了一串地點和名單。
地點是何菲菲和程新宇經常出入的,名單是跟他們有過私怨的。
我讓陸彥舟調了其中一些地方某些時段的監控,並找人接近名單上這些人套話。
還讓他秘密在某些地方設置錄音和監控。
前世,我跟何菲菲和程新宇糾纏了十餘年。
我熟知他們的所有喜好、習慣,了解他們的人脈圈。
知道他們喜歡在什麼地方見面,經常去哪些地方消費,在哪些場合神經最放松。
我會讓這些地方都染上他們的鮮血;
讓他們說出的話,都成為送他們上路的刀。
……
憑借錄音,陸彥舟順藤摸瓜,搜集到不少證據。
其中一部分,成功幫我洗去了罪名。
何菲菲惡意舉報非但沒成功,還被證實非法提供場所、工具和其他便利,要被問話。
她氣急敗壞,打來電話咒罵我。
「溫詞我告訴你,別以為攀上陸彥舟就一步登天了。」
「他沒吃過你這種田間野菜,想嘗嘗鮮罷了。」
「陸家什麼門第,你再奮鬥一百輩子,也夠不著陸家的門檻。」
「烏鴉飛上枝頭也變不成鳳凰,你要是有自知之明,就該自覺消失!」
她嘮嘮不休,語氣激烈。
「我知道,但我還沒吃過陸彥舟這種山珍海味,想先吃膩了再說。」
我坐在陸彥舟腿上,仰頭摸他喉結。
我很喜歡他的喉結,像被一塊正方形冰塊頂出的一個直角,幹淨又禁欲,分外性感誘人。
陸彥舟乖乖靠在沙發上任我摸,還小心地護著我後背,免得我摔下去。
對我和何菲菲之間的鬥爭恍若未聞。
「山珍海味?笑話!」
「我們這個圈子,本質上都是妖魔,別以為陸彥舟出淤泥而不染,實際幹淨不到哪裡去!」
「溫詞,別見識了高處又回不到過去,染一身髒病,悽悽慘慘抱恨終身……」
何菲菲在電話那邊極力詛咒著。
我還沒懟回去,手機就被陸彥舟拿走了。
「何小姐,開口閉口不是野菜就是髒病,嘴巴這麼臭,要不先找個口腔醫院看看?」
「且不說陸家門檻沒多高,就算再高,我想讓誰進就會幫她鏟平。」
「還有,我幹淨不幹淨,是不是妖魔,尚輪不到你指手畫腳,先擔心擔心自己吧!」
陸彥舟眯著眼,對著話筒一通輸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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