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是看著我跟沈呈辭過來的。
甚至掰著手，一樁一件地跟我重復他的好。
所有人都說，沈呈辭愛我如命。
家可以不要，財可以不要，命也可以不要。
是啊。
這樣的生活是有過。
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這樣。
不知不覺地，眼睛上一層水霧。
有點看不清東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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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長安呆呆地看著我，他的情緒逐漸慌亂。
他是怕我撒謊，可又怕我說的是真的。
6
「他……」
我擦掉臉上的眼淚，金長安沒有再追問。
看我的時候帶著點心疼。
「那你就更應該好好活著，讓他好好看著。
「可我弟弟的情況等不了太久，我不想賭。」
金長安哽咽地看著我。
「我再努努力，你也再等等。」
「我就這一個親人了。」
我從兜裡拿出一張卡。
「這裡的錢跟沈呈辭沒有任何關系，我誰都不認識，隻能麻煩你了。等他結婚，幫我交給他，就當是姐姐給他出的彩禮。」
我們的全家福上，甚至還有金長安。
隻有我們三個人。
除了他，我不知道還能去相信誰。
「他不用學習好，也不用循規蹈矩地活著，不用過多束縛他，他想怎麼活都行。」
金長安接過那張卡，捏得指尖都開始泛白。
我們似乎都在情緒崩潰的邊緣。
可互相都不懂得怎麼去開導對方。
「這是在聊什麼？弟弟情況不好？」
沈呈辭翻著手機想要聯系助理。
「心髒源不是找到了？那就早點手術吧？」
金長安手裡的卡掉在了地上。
他急忙蹲下撿起，抬頭跟沈呈辭對視在一起。
「陳飛情況很好！不著急！」
沈呈辭沒想到金長安反應會這麼大。
他又看向了身邊的我。
視線在我們兩個之間打轉。
「你們……有事瞞著我啊？」
7
沈呈辭捧著我的臉，眼神溫柔又細膩。
「別怕，有我在。
「小飛會沒事的。」
我點點頭：「我想去一下陵園。」
「我陪你。」
我走了兩步，金長安從身後追了出來。
「一起吧。」
沈呈辭看了一眼，沒說話。
全程我坐在副駕駛，看著窗外一言不發。
沈呈辭的手機放在我們中間的支架上。
時不時就會閃爍著新消息的燈光。
我回過頭去拿中間的水瓶，沈呈辭著急地護住了手機。
紅燈都差點闖了過去。
一個急剎車，他尷尬地拿著手機，我們兩個互相看一眼。
他幹笑兩聲：「我看看……誰的消息。」
我沒理會，擰開水喝了半瓶。
「誰的？」
我從不會問這些，又或者，之前沈呈辭也從沒有這樣的問題。
他帶著幾分詫異地看我。
又溫和地開著玩笑：「查崗啊？」
「給。」
他把手機遞到了我面前，緊張地瞥著頭頂的紅燈。
我接下來的時候，他沒有半分緊張。
綠燈，沈呈辭又若無其事地開著車。
試過三次我才知道。
哪有什麼氣定神闲。
不過是改了個手機密碼而已。
後座的金長安突然朝前坐，搶走了我手裡的手機。
消息還在閃爍，金長安笑著遞給沈呈辭。
「查崗不給密碼啊？」
沈呈辭嘴角的笑意看不出一絲破綻。
他拿走了手機，直接塞進了自己的衣服。
「我老婆肯定知道啊，你跟著湊什麼熱鬧？」
金長安想要說什麼，我及時打斷。
「長安，你看那隻貓，好好的日子不過，非要跑出去，弄得一身髒，眼睛還瞎了一隻。」
沈呈辭也看著：「你怎麼知道是跑出去的。」
「因為它戴著項圈。」
我笑著轉動著無名指上的戒指，若有所思地看著沈呈辭手上的戒痕。
「你戒指摘了多久了？」
「早上給你這個饞貓做飯，摘下忘戴了。」
可這戒指，我已經一周沒見了。
他側過頭：「怎麼，生氣了？」
我搖搖頭：「沒有，路邊停吧，到了。」
我抓緊逃離了這個壓抑的範圍。
六年羨煞的感情。
到現在，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去面對沈呈辭。
我摸著我媽媽的墓碑，媽媽，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了。
8
我雙手合十，閉著眼睛，跟媽媽說了很多話。
腰上突然出現一雙手。
牢牢講我禁錮。
「什麼小秘密，還要偷偷地跟媽媽說。」
我睜開眼睛。
沈呈辭將手裡的花放在了我媽的墓碑前。
又去爸爸那裡敬酒。
「爸媽，你們放心吧，我不會讓悅紫在我這裡受到半分委屈。
「小飛的心髒源也找到了，就快手術了。等手術後，一定帶他來看你們。
「而且，我跟悅紫也有寶寶了。」
沈呈辭高興地回過頭，視線在我小腹上打轉。
可孩子已經沒有了。
沈呈辭說的話，也都是假的。
金長安一直遠遠地看著我們，迎著陽光，一言不發。
當天晚上，我睡了難得的一場好覺。
夜裡卻被手機震動吵醒。
金長安發來的消息。
弟弟的情況非常不好。
需要緊急手術。
如果是以前，我會慌張，會害怕，會著急。
唯獨這次，我難得地冷靜。
甚至還去換了一身衣裳。
我走的時候，就定定地站在床前。
沈呈辭睡得正沉，我發現，走到這一步。
其實沒有什麼恩怨介懷。
至少曾經的六年，我們也令人羨煞過。
至少我到S，也對他沒什麼愧疚了。
9
去醫院的時候，金長安剛從手術臺上下來。
大褂上還沾著血。
他眼眶通紅，抱住我哭到顫抖。
「陳悅紫。」
他很是用力，就差把我骨頭勒斷了。
「昨天跟我去墓地，該不會是給我找好了吧？」
他口是心非地咬著牙：「沒有。」
我笑笑，拍著他的肩膀：「又要麻煩你了。」
「陳悅紫！」
本來自我覺得堅強的，看見他這副樣子。
我的淚腺也被繃開。
「照顧好我弟弟。」
「我一定會的。」
金長安捧著我的臉，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別。
「讓我再看看你。」
他的眼淚一串一串往下掉。
「你知道的，這場手術不一定會成功。也有一部分概率會……」
我打斷了他。
這個時候，我實在聽不下去這些話了。
「有你在，不會有意外。」
我朝著手術室走，金長安很久才放開我的手。
五十米的距離，卻覺得很久很久。
我扶著門框，似乎流失掉全部的力氣。
身後傳來金長安撕心裂肺的喊叫。
「陳悅紫！」
我緩緩回過頭，他扶著牆，眼淚大顆大顆地落。
我揮手跟他道別。
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，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。
手機裡一條消息都沒有。
我看著跟沈呈辭的對話框，編輯了幾次，最後都刪除了。
我關上了手機，閉上了眼睛。
一切都比我想得快。
我還沒來得及想完這一生，就隨著麻藥失去了意識。
僅僅幾秒鍾，我就意識全無。
小飛，姐姐愛你。
金長安，我們下輩子見。
沈呈辭……
沈呈辭……
沈……
10
沈呈辭早上醒來的時候，看見金長安發的消息。
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。
「老婆，弟弟情況不好！弟弟……」
他回過頭，發現床上空無一人。
甚至沒有一絲溫度。
沈呈辭考慮不了太多，一邊給金長安發著語音，一邊穿著衣服。
「手術怎麼樣？我手機不知道為什麼靜音了！
「我現在就在路上，悅紫不知道去哪了，我先過去。」
沈呈辭著急下樓梯，差點摔了一跤。
「夫人呢？」
「沒……沒看見。」
「夫人回來讓她來醫院找我！」
留下這句話，沈呈辭拿著車鑰匙就走了。
一路上，車子開得都很快。
車身還擦在了路障上。
到醫院的時候，沈呈辭隻覺得今天的金長安有點不對。
整個人都S氣沉沉的。
沈呈辭漸漸意識到什麼。
他想衝進病房，可停住了腳步。
伸出去的手也伸回來。
「我……我來晚了。」
沈呈辭慌了：「我，我該怎麼跟悅紫解釋。」
護士小跑進來，看見沈呈辭後微微一愣。
「金醫生，陳飛的家屬不是在這麼？你為什麼要給陳飛付醫療費？」
金長安看都沒看沈呈辭。
「他算什麼家屬？」
沈呈辭難得沒有逞口舌之快。
「對不起，是我來晚了。醫藥費我來，後事也我來，我擔心悅紫會受不了。」
護士不理解地看著：「陳飛的手術很成功啊，什麼後事？後續多觀察多留意就好。」
「很，很成功？」
「是啊，金醫生沒跟你麼？」
沈呈辭立馬衝進了病房。
房間裡，隻有一個臉色蒼白的小男孩。
戴著氧氣面罩，虛弱地睡著。
除此，再無一人。
沈呈辭又跑了出去。
「我老婆呢？她沒來？
「你說話啊？」
沈呈辭踢了一下牆角，又開始打電話。
「怎麼還不接。」
沈呈辭又換了個電話：「給我查一下昨晚跟今早的監控，看看夫人是什麼時候走的。」
沈呈辭又打給了助理。
「小飛手術非常成功，買點東西，帶點現金去看望一下捐獻者家屬。」
「總裁，捐獻者那邊是夫人聯系的，我們也……」
「那就去查啊！」
「是……」
一直沒說話的金長安終於動了。
他抬起眼睛，盡是疲憊。
「不用找了。」
11
沈呈辭回過頭, 沒當回事。
繼續跟助理交代著。
一直掛了電話, 才走過去。
「什麼意思？」
金長安拿起一沓的檔案。
「心髒的捐獻者，是陳悅紫。」
整個房間一片寂靜, 靜到讓人覺得可怕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沈呈辭終於緩了過來。
「你, 你說什麼？」
下一秒，沈呈辭抓住了金長安的衣領。
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！金長安你瘋了麼！」
金長安就這麼冷漠地看著他, 一言不發。
餘光捕捉到什麼, 沈呈辭垂下眸。
金長安懷裡抱著, 最上面那張, 就是陳悅紫的S亡證明。
沈呈辭摸著上面的照片，發現紅色的公章還沒幹, 染了他一手。
「啊！」
沈呈辭一把推開面前的檔案。
所有檔案甩出, 從半空落下, 掉落在各個角落。
沈呈辭猩紅著眼睛抓著金長安的領帶。
「你們早就串通好了！你知不知道她懷著孕！
「那你知不知道在你跟女人快活的時候，她在醫院做人流？」
沈呈辭瞳孔猛地縮緊。
一條條信息不斷地衝擊著他的大腦。
「你說什麼？」
「你以為你做得很幹淨麼！我就說那天他打電話為什麼會有那種聲音。沈呈辭, 你跟秘書玩的時候, 知不知道她就在門外！」
沈呈辭的生理徹底崩盤。
扶著牆幹嘔，按壓著腦袋，隻覺得頭快炸了。
再直起身的時候，整個眼球都是充血的紅絲。
「她……她人呢？我, 我想見見她。」
「已經下葬了。」
沈呈辭再次激動地衝上前，一拳頭打在了金長安的臉上。
原本頹廢的人，像是一頭嗜血的怪物。
金長安舔著嘴角，笑的時候，整個口腔都是血。
金長安拎著沈呈辭的領子, 將他抵在了牆上。
三個肘擊下去，沈呈辭吐了一大口血。
「她，在哪……」
金長安並沒有要停的意思。
「你這輩子別想再去惡心她。」
「在哪！」
兩個人廝打在一起。
沈呈辭沒了什麼力氣，很快敗下陣來。
金長安要走, 被沈呈辭拽住了褲腳。
「算我求你行麼？我再看她一眼。」
「你休想, 除非我S了。」
金長安擦著手往外走。
沈呈辭坐在地上，猛咳嗽兩聲，血吐了一身。
他坐在地上, 強撐著也沒站起來。
最後哭著哭著就笑了, 給了自己兩巴掌。
看著手機裡的照片失笑。
整個樓層隻剩下了沈呈辭的咆哮。
助理趕來的時候，沈呈辭狼狽地蜷在地上。
「總……總裁。」
沈呈辭抬起眼。
「我們查到，捐贈者是……」
「滾！滾！！」
一起跟來的, 還有他那個小秘書。
沈呈辭是抖著腿站起來了。
「沈總……」
沈呈辭抬起巴掌, 小秘書嚇壞了。
最後這一巴掌，沈呈辭打在了自己的臉上。
「滾！都給我滾！」
助理立馬就走, 小秘書被嚇壞了。
兩隻腳都忘了怎麼走。
沈呈辭抓住了小秘書的手腕。
小秘書嚇一跳，整個臉煞白。
這時候的沈呈辭像個S神一樣，他帶血的巴掌捏在了秘書的臉上。
「你最好滾遠點, 這輩子都別再讓我看見。」
她嚇傻了,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隻是一直點著頭。
最後狼狽地逃走。
沈呈辭拄在病房的外牆上。
含淚看向房間裡的人。
「悅紫, 你真不要我了。」
沈呈辭拄在牆上，抵著腦袋，眼淚從眼角落下。
六年不過一瞬, 感情最為復雜。
不是一個人用力，麻繩就能擰在一起的。
在這場關系裡，從來就沒有定論。
【完結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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