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老二,我這些年照顧咱媽沒有一句怨言,以後都交給我也行,隻是你也幫幫我的忙。」父親討好的語氣中帶著算計。
「夏夏已經長大了,以後就留在家裡吧,你把玉龍也帶出去見見世面,孩子將來有出息你也能沾光不是?」
奶奶也跟著附和:「你說你現在還未成家,這萬一娶不上媳婦,還得靠玉龍給你養老呢,這是白送你半個兒子,還不快謝謝你大哥。」
母親也是洋洋得意,「是啊,這兒子就是比閨女好,我給夏夏找個婆家嫁出去,以後你就好好撫養玉龍,玉龍以後不會忘了你的。」
他們一唱一和,組團 pua 小叔,原來就是為了把江玉龍強行塞給小叔。
我心裡有些發慌,生怕小叔心軟松口,他當年就是因為心軟,才收留了我這個拖油瓶。
我勉強算省心的拖油瓶,江玉龍可是燙手的火炭。
萬一惹出什麼事,還得小叔給他擦屁股。
我急忙把筷子一拍,「奶奶,小叔為什麼沒成家,你難道不清楚,當初是你把他女朋友給攪黃的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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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聞言,頓時抓狂,「你說什麼呢,我那是為他好,那個姓陸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安分的,渾身上下一股子妖氣。」
「夠了!」小叔頓時黑了臉,「媽,你再說陸雪一句?」
奶奶頓時噤聲,父親笑嘻嘻打圓場:「老二,別跟媽生氣,我現在把玉龍交給你,也算一種補償,以後他就是你半個兒子。」
小叔冷笑,「補償?當初是你們說不養夏夏,讓我來養,如今我把她養得聰明漂亮,大哥大嫂這是反悔了?」
父親擺了擺手,「老二,這不是反悔,隻是把玉龍換給你,他可是你親侄子,不過你放心,我也會給夏夏安排個好歸宿的。」
好歸宿,意思就是把我嫁出去省事唄?
「我不要。」我悶聲表態。
然而,我的一再反抗終究是惹急了他們。
「江夏你幹嗎?翅膀硬了是不是?別以為自己出去幾年就長本事了,再怎麼樣我也是你老子!」父親拍著桌子大吼。
奶奶在一旁訓斥我不懂事。
母親熟練地拿起擀面杖,「我看你是好日子過多了,欠收拾,過了年我就把你嫁出去,拿彩禮給玉龍買婚房。」
看著她手裡的擀面杖,我頓時腦袋一蒙,小腿止不住地發抖,身體本能的恐懼讓我無法動彈。
「夠了!」小叔伸手奪過我媽手裡的擀面杖,重重扔在地上,「嫂子這些年還真是一點沒變啊,又打又罵,像個……」
他忍住沒把話說得太難聽。
「夏夏是我養大的,就是我的孩子,還輪不到你來打罵。」
父親不敢得罪他,急忙賠笑,「老二,你嫂子一個女人家,啥也不懂,你別理她。」
奶奶在一旁念叨:「當初是你非要養的,我們可沒逼你,一個丫頭片子能有什麼出息?」
小叔點了點頭,沒再繼續吵,「好,我們都沒出息,夏夏,我們回家。」
我聞言,扶著桌子站了起來,抬起還在發軟的腿就要走。
眼見目的沒達成,奶奶使出了她的終極必S技,一屁股坐地上,雙手拍打膝蓋。
「哎喲這日子沒法過了,我這是養了個什麼兒子喲?
「老頭子啊,你看看我過的什麼日子?
「我幹脆S了算了!」
說著,她猛地起身往牆上撞去,毫無疑問地被父親一把拉住,沒S成。
小叔見慣不怪,無奈地揉著眉頭,「媽,你到底想幹嗎?」
「大年初一你就走,好,我也讓街坊鄰居知道你這個逆子的真面目!」奶奶一邊哭喊,一邊跑向門外撒潑。
同一層樓的大爺開門大喊:「大過年的能不能安分點,別吵著我孫子。」
由於小叔不常回家,奶奶又一直跟著父親生活,街坊和親戚難免懷疑小叔是個不孝順的兒子。
父親又開始充好人,「老二,怎麼說也得一家人和和氣氣過完年再走,我保證,絕不讓你嫂子再動手了,行嗎?」
小叔猶豫片刻後,最終還是留了下來,在他心裡,這是個闔家團圓的日子。
不過好在奶奶和母親都消停了,重新擺起笑臉,不再作妖。
我也沒多疑,畢竟他們現在靠小叔打錢過日子,不敢鬧太離譜。
事實上,我想多了,自私的人永遠不會感恩,他們認為這是小叔應該做的,甚至還會想盡一切辦法吸他的血。
4
那天晚上,小叔多喝了幾杯,走不動路,父親讓他睡在家裡。
小叔知道我不想待在這兒,便讓我回了酒店。
第二日,我早早就從酒店回來,打算吃了早飯就和小叔離開。
還沒進門,我便聽到了陣陣哭鬧聲、爭吵聲。
小叔面色鐵青地坐在沙發上,他一向脾氣好,很少有那麼生氣的時候。
客廳一片狼藉,杯子、碗筷碎了一地,桌子都翻了。
父親和奶奶才不舍得砸自己家東西,八成是小叔氣急之下摔的。
更重要的是,地上坐著一個哭嘁嘁的女人,我媽溫聲細語地在一旁哄著她。
「小叔,怎麼了?」
小叔見到我回來,壓下怒火,低聲道:「不用管,我們回去。」
聞言,地上的女人哭得更大聲了。
我媽在一旁幫腔:「老二,我表妹清白被毀了,你說走就走啊?」
奶奶勸解道:「老二,這也不算壞事,眼下媳婦也有了,你工作忙,把玉龍接過去也沒時間照顧,剛好能讓玉蓮看孩子嗎?」
一聽「表妹」,我仔細看了看那個女人,才發覺她有些眼熟。
我冷笑,「這不表姨嗎,那麼久不見,你瘦了?」
瘦得我都沒認出來。
她雖然是我媽的表妹,但「表」得有點遠,所以我也才見過兩面。
當初,奶奶就是帶著這個女人,把小叔的女朋友攪和沒了。
那時的表姨剛剛守寡,體態豐雍,遠沒有現在這般瘦弱。
小叔前女友叫陸雪,交往多年,已經談婚論嫁了。
陸阿姨是學醫的,A 市本地人,父母都是大學教授,典型的書香門第,說句不好聽的,倒是我小叔高攀了。
陸阿姨漂亮又溫柔,小叔剛把我接過去時,總有很多不方便,因此她也沒少照顧我。
可奶奶不滿意這門婚事,她覺得這個兒媳婦聰獨立,不好拿捏,把人給氣出國了。
她還不罷休,硬把表姨塞給小叔。
表姨的丈夫S前留下了一筆意外B險金,奶奶看上了這筆錢。
更重要的是,奶奶能拿捏這個兒媳婦,繼續吸小叔的血,補貼我爸。
但結局並沒如她所願,小叔寧願一直單著,也不願意娶這個表姨。
他警告奶奶,如果再插手他的婚事,他不介意斷絕母子關系。
如今他們故技重施,昨晚小叔本是和我爸一起睡的,誰知醒來後身邊換了人。
小叔滿臉懊惱,他怕是這輩子都不敢跟我爸喝酒了。
奶奶和我媽還在一旁指責,他們想把屎盆子扣小叔頭上,洗也洗不清。
呵,不可能!
「行了表姨,都是當媽的人了,別演得跟黃花大閨女似的。」
沒錯,她還有個女兒。
「奶奶,你那麼大年紀了,還往自己兒子床上塞人,這事傳出去,你也不怕被唾沫星子淹S?」
「還有你,媽,昨天我爸也在那屋睡,他可能隻是起得早,要不你大度點,給表姨讓個位?」
他們沒想到,一向老實,任他們拿捏的我如今那麼大膽。
「S丫頭,你再給我胡說八道!」
我媽最先反應過來,惱羞成怒地朝我衝來,隻是眼下沒有擀面杖,隻能揚起手打我。
她猙獰的面孔依舊讓我心底發顫,可我硬是沒有後退,一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。
我的聲音有些發抖,「有本事你今天就打S我。」
他們想賴上小叔,吸他的血,我偏不讓他們如願!
小叔見狀急忙推開我媽,將我拉到身後。
「媽,當初你帶著這個女人,把陸雪趕出國,現在又想把她塞給我,那麼拙劣的手法,真當我好騙?我沒幹過的事,我不會認,大不了報警。」
地上的女人停止了哭泣,「你不認沒關系,我也不讓你負責,算我倒霉,大不了我把這事說出去,讓別人評評理。」
她這是打算造謠生事,用名聲威脅小叔。
小叔沒他們那麼多花花腸子,根本應付不來,但是我可以。
我拿出手機,「不用別人評理,我已經報警了,一會兒先讓警察帶表姨去醫院,有些事發沒發生,醫生一查就知道。」
我蹲到她面前,輕輕一笑,「表姨,如果這事是你們故意陷害小叔,可是要坐牢的哦?」
她早已沒了先前的理直氣壯,語氣慌亂,「我不去醫院,我為什麼要去,我不檢查。」
「警察已經快到了,去不去醫院由不得你。」
她整個人險些癱在地上,「我不能坐牢,我還有我女兒要養,我錯了,是我騙你的,是表姐說嫁給他就有好日子過。」
「夏夏,你給警察說你搞錯了好不好,我再也不敢了。」
我冷哼一聲,「我沒報警。」
隨即我播放了手機裡的錄音,我把剛剛那段對話全錄了下來。
「但是我有了證據,現在報警也不遲。」
奶奶也有些慌亂,「行了,這不是什麼也沒發生嗎,報什麼警,丟不丟人?」
父親也跟著附和:「就是,都是親戚,不至於鬧到警察那裡。」
我把手機遞給小叔,「叔,報不報警?」
小叔嘆了口氣,「大過年的,算了吧。」
我有些無奈,小叔並不是放過表姨,隻是他心裡清楚,奶奶是這件事的主謀,他完全是為了奶奶。
有些人會把生命中的豁口平整地切掉,還有些人會把缺憾當成一輩子的執念。
我是前者,而小叔屬於後者。
我無法強迫他改變,我隻能盼望奶奶早些入土,別再拖累小叔。
小叔看著團結一致卻把他排除在外的一家人,失望道:「以後過年,你們一家人過吧,我不會再回來了。」
回去的路上,他始終沉著臉沒說話。
每次回去,奶奶都想著法要錢,從不問他在外面過得怎麼樣,累不累,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幹什麼工作。
小叔又有什麼錯呢,他隻是想得到自己母親的一句關心罷了。
5
在新年開車趕回家,終究還是我和小叔相依為命。
冰箱裡還有些食材,我想我在原來那個家裡唯一的收獲,便是練就了一手好廚藝。
小叔剛把我帶回來的時候,根本不會養孩子,更不會做飯。
他一個人生活時天天吃外賣,又礙於我胃不好,吃那些東西不衛生。
於是每天他點外賣吃黃焖雞、酸辣粉、麻辣燙,卻精心為我做白粥、水煮面。
我倒也不是挑食的人,隻是他每天和我一個桌子上吃飯,這是不是過分了點?
後來成功找到菜市場後,我帶著小叔擺脫了外賣生活,成功把他的嘴養叼了。
縱然我上了大學,住宿舍,他也時不時支使我回家做飯。
「叔,我爸媽要真把我嫁出去怎麼辦,網上不是有很多賣女兒換 20 萬彩禮這種案例嗎?」
小叔眼皮都沒抬,扒拉兩口飯,「那就多要點,要 50 萬他們就給不起了。」
他又說:「你不用管他們怎麼說,你成年了,想談戀愛也可以,但是別亂搞。」
「哦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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